第(1/3)页 朱栋甫听到这话,先是眉心猛地一跳,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,茶沫子在盏沿颤了颤。 他抬眼看向陈军时,浑浊的眼底先是浮出几分茫然,随即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,层层叠叠漾开惊涛。 那是混杂着意外、审视,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欣悦,仿佛骤然看清了这株从未放在心上的野苗,原是藏着这般挺拔的骨相。 片刻的凝滞过后,他忽然抚掌大笑起来,笑声比寻常洪亮了数分,震得窗棂都似在轻颤。 “哈哈哈哈!好!好啊!” 笑到酣处,眼角竟沁出些微湿意,他用指腹抹了抹,才发现是笑出来的泪。 扶眼镜时,指腹触到镜腿冰凉的金属,才觉方才笑得太急,镜架早歪到了颧骨。 他慢悠悠将眼镜推回原位,镜片后的目光掠过陈军,又不着痕迹地飘向墙上那幅蒙着薄尘的全家福,照片里自家孙子穿着簇新的中山装,眉眼间却总带着股没长开的怯懦。 “大山果然是好地方,” 他声音缓了下来,带着几分喟叹, “长出的树木虽然不一定个个成才,” 说到这里,喉结轻轻滚了滚,像是被什么堵住, “却都不怕经历风霜雪雨啊!” 尾音拖得很长,一半是对陈军这野苗破土而出的意外。 一半是对着全家福里的亲孙子,无声叹了口气,暖房里的苗,倒是养得娇嫩,偏生少了这份在风雨里挣命的硬气。 陈军始终没言语,只将方才那瞬间流露的锋芒悄然敛回眼底,重归平日的沉静。 他摸出烟盒,指尖夹着烟卷在盒盖上顿了顿,火柴 “刺啦” 地窜起一簇火苗,橘红的光在他眼下投出片浅影。 烟丝燃着的轻响里,他垂着眼皮吞云吐雾,明明是等待的姿态,却透着股 “该说的已说完” 的笃定。 朱栋甫望着他这副模样,喉间溢出声几不可闻的轻笑,也捻起支烟点上。 烟雾漫过镜片时,他眼底那层惯有的疏离竟淡了许多,连眉峰都悄悄松了些 —— 像是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,终于被人轻轻挪开了一角。 “小军啊,” 他弹了弹烟灰,声音里带着点卸下重担的微哑, “见着你这趟,我那点揣了大半辈子的担心,总算能搁进肚子里了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