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桐柏险战-《冬水主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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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穆然嘴角一挑,道:“彼此彼此。”他们还待再说些什么,忽听帐外脚步声近,心知是查营的人走了来,便双双合了眼睛假寐。帐外几人走得不急不缓,脚步声中偶尔带着一两声咳嗽,单听声音,那咳嗽的人似乎已不是年轻人,李穆然只觉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,忽地眼前一亮,想起白天行军时,也听到过这咳嗽声。

    发声的,便是主将慕容垂夬。

    他身为主将,居然查营也肯事必躬亲……李穆然对这位大将军暗自起了几分敬意,虽知这些人多半是做戏给人看,可他肯做出来,也已难能可贵。怪不得他会受到燕帝慕容暐的妒恨,被迫投靠苻坚。如此雄才之人,也难怪连苻坚最为倚重的丞相王猛也要忌他三分,哪怕王猛已死,他属下盘根错节的势力,依旧硬生生将慕容垂夬拨到了这渺渺无前程的新兵营来。

    如此看来,这功业,倒也真是有几分闯头的。想到这,李穆然只觉雄心顿起,然而脑海中却猛地浮现出那日他离谷时,她叮嘱的几句话来:“孙姨叫我告诉你,此次出谷,立功建业,只在白马。”

    白马白马……他离谷后,想了几日也没明白,直到得知新兵营的任务,才骤然明白其中所指,只可惜此刻那“白马”就在左近,与他却是地位悬殊,甚至可说是云泥之别。

    次日天刚蒙蒙亮,大军启程。

    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山路,薛平依旧不知疲惫地扯东扯西,众人初始嫌他烦,听了这几日下来,倒也渐渐习惯。许是因为一日日接近长安的缘故,连和尚们脸上都有了些许放松,常武便也不再多管薛平,由着他自说自话。

    一连十余日行军不停,虽是初春天寒地冻,但整个新兵营还是弥漫着一股呛鼻的味道。抬起手来,只闻到手心中泥土、汗水与刀柄熟铁的味道掺在一起,李穆然不觉暗暗苦笑。虽知行军辛苦,但却忽视了行旅之中无水洗漱的难题,摸着颌下已有半寸长的胡茬,他想自己现在不知成了怎样的一副形容,怕是与她对面相见,她也难认出了。什么剑眉星目,什么面冠如玉,只怕都成了灰头土脸,破败不堪。

    不过他还是暗自庆幸着,因为靠近和尚们,能不时闻到车帐里传出的香风阵阵,令人神清气爽。檀香的气息一直没有断过,一如供给和尚们沐浴的水,也从未断过。他曾饱含好奇地想看看孙姨口中的“白马”,究竟是何等的奇货,值得他以周身才学攀附,然而十余日下来,那车中人始终是神秘莫测,从未在他们面前露过脸。

    最接近那车中人的时候,便是每晚休息时,那人会在两名弟子的扶持下,踏着洁白如雪的布毯,在一众少年僧人的簇拥下到营帐去。人头攒动,根本看不到他的样子,只能见到他初踏出马车的鞋,也是一尘不染的,仿佛他并不是这尘世间的人,而是当之无愧的活佛圣僧。

    “释道安……你究竟有什么本事?”新兵们习惯用仰慕的眼神目送那一众僧人,唯有李穆然目光中充满了怀疑甚或不屑,可转瞬间,便又转为了深深的无奈。无论如何,他这第一步,始终牵系在这“白马”身上——得知任务的那一刻,他便明白白马指的是洛阳白马寺,在孙姨口中,便指的是这和尚了。苻坚不惜以十万兵力抢他一人来,足可见释道安在他心中是何等的奇才。

    李穆然正在胡思乱想时,前排的兵丁忽地乱了起来,有人高声喊道:“列阵!列阵!”又似乎有人喊道:“小心山顶!”整支队伍登时骚动了起来,薛平垫高了脚尖往前看去,只能看到望不到边的黑色头颅和偶闪亮光的兵刃,不觉看向常武,连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常武一皱眉,却见传令官亮起了军旗,打出的恰是“防备”的命令,立时变了脸色,喝道:“盾牌,拿出盾牌!”

    他们这十人中,薛平、郝南等四人是盾兵,李穆然与后排的仙莫问、钟宗言则用刀,另有三人用弓箭。这时郝南不用吩咐,早撑起了兽面铁盾挡在头顶,薛平与其他两名盾兵却反应不及,被常武喝了几声,才颤颤巍巍地举出了盾牌,其中一人脚下发软,盾牌也拿不稳,甫撑在头顶,手一歪那盾便砸了下来,把仙莫问头顶砸出了个大包。

    李穆然手中刀柄一歪,抵住了铁盾,那盾兵赧然道了声谢,才勉强举稳了,又对仙莫问报以歉意一笑,却见仙莫问面上神情淡淡地,抽出了刀,顺着盾缝向山顶看去。

    山顶两旁草高过顶,巨石怪木参差而立,果然是设埋伏的好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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